山的旅程，心的旅途：太白山——不是我的终点（下）

本文作者:金书 于2001年10月14日发表于小站论坛
　　五、“马上就到南天门”——差点使我崩溃的路标。
　　
　　我感觉到我已经慢慢地接近了今天的终点：“南天门”了。
　　被小方形容成一马平川如长安街的万亩枇杷林中的崎岖小路上，满是湿漉漉的、高低错落着的大青石，我们如青蛙般在这些石头上面跳跃着。后背上的大包随着每一次的跳跃有节奏地敲击着两肩的痛点。
　　无尽的枇杷林啊，我一定要从你里面走出来。
　　天色渐暗了下来。想象着南天门的形象，会如泰山上的那个“南天门”般的宏伟？其上可否住着神仙？听说能洗热水澡，不知有没有天女给按摩？……
　　卡卡兴奋地说：你看地上的字！一块大青石上豁然写着：“马上就到南天门”!
　　驴皮和向导已经先期到达，空身往回跑,去接后面人的包。
　　我的心为之一振，就要到了！
　　天大的骗局呀！这是怎样一个“马上”！在一次次的憧憬中，我们翻过一个个山坡，南天门仍然在爪洼国等着我们。此时我的呼吸急促起来，双腿象灌了铅般的难以迈步，头也隐隐地痛。我撅着屁股站着，好使整个包压在后背上，以缓解肩上的痛。妖婆说：上南天门得过四个极限点，这最后的极限让我赶上了。“不要想那个‘马上’了”，我对自己说：再咬咬牙一定能上去！
　　终于走出了枇杷林，终于可以看到南天门在高高的山坡上，在黄昏的暮色中，很高大的样子矗立在那里。
　　我终于上来了。
　　此时，我的心平静如水，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，好象是前生约定的那样，我来到了这里。回想走过来的路，仿佛都已经模糊了，而自己的躯体则变得清透起来，使我那么容易地内省。
　　蹬山不过如此，人生亦不过如此：
　　只有经历过了，才能感叹岁月的蹉跎；
　　只有心静如水，才能透视事物的本源；
　　只有得到了，才能体会过程的珍贵；
　　只有共同体验了艰苦，才能透视出一个人性的本质；
　　你的意志是否有如山般坚强，你的心是否有如天般博大，你的智慧是否有如小溪在山间轻盈地跳跃，你能否控制住你的情感，而不在乎与爱人的一朝一夕？
　　我的心平静如水，清澈好象能透视出世间万物。
　　这也许就是高山反应吧，我想。
　　
　　六、 拔仙台——天上的台
　　
　　跑马梁上，白云飞奔着从头顶掠过；落叶松下，阳光透过松叶照下来，使松叶泛出金黄。我实在表述不出对此景的心情，便莫名其妙地、懒懒地对冲云说：有点伤感。
　　玉皇池边茅草屋中传出呜咽的萧声，萦绕在水面上、山崖间，挥之不去。
　　云雾遮住了二爷海、三爷海。风将其不经心地撩开，让那一池清水呈现在我们的眼前后，又急匆匆地将它遮上。池边的松叶上挂满了冰凌，脚下的雾气紧贴地面、随风流走，使人有腾云架雾般地晕眩。
　　已经走的很高了。我随老妖、小方来到一个山梁上，四面雾气腾腾。我们迷失了方向。
　　老妖说：“向导说了，上了这个梁子就能看到拔仙台了”。
　　我们四下张望，除了弥漫在身边的浓雾，那有拔仙台的影子？
　　猛然间，云开雾散，拔仙台似琼台玉宇般出现在我们面前！它随着雾气看似飘摇，但是那么真实地存在！玉皇大帝的住所也不过如此吧。
　　我不由得一阵狂喜，拔腿向拔仙台飞奔而去。
　　蹬上拔仙台是件很EASY的事情，我想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七、 叫你神仙也睡不着——3767之夜的胡想
　　
　　机器猫从南天门一上路就在空着身子走，她的包再加上那木错他们的一些辎重，由一个向导背着。从南天门就有的高山反应，到拔仙台后更严重了。
　　看着冻得嗦嗦的机器猫，我的心痛得很。
　　我赶紧在灶火间的一个大木版床上支起帐篷，将冲气防潮垫吹得鼓鼓的，好让机器猫在里面静躺。
　　此时，外面的世界已经是风雪交加。
　　驴皮、冲云、老妖顶着风雪，下到二爷海去补水。
　　两个向导也撤回南天门了。
　　我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，检查一下自己的状态，感觉胸口有点堵，头有点晕，肚子空空的，这时才想起来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。
　　也许是累了的原因，大家都早早地钻进睡袋，四周除了风声，一片寂静。
　　朦胧中，对面帐篷里一个嘤嘤的声音在难受，另一个则百般呵护地温柔。如此循环往复，没有完的迹象。
　　机器猫开始辗转难眠。
　　面对萦绕在耳边的缠绵，我不禁哑然。
　　想起上大学时，每每熄灯后寝室里的舌战，都被我的一声断喝而制止。
　　现在的我已经老了，不能再干这等事了，随他们去吧。
　　但明天仍然是艰苦的一天啊，而且向导已经回去了，所有的辎重都得我们自己背了，休息不好能有充足的体力吗？我很担心！
　　“沉下来、沉下来。”我默念，我要融入这风中，去体会山的脉搏，去吸吮山的精华。我要变成一块山崖，去迎接初升的太阳。
　　我的胸口发闷，头疼欲裂，意识趋向模糊。
　　我感觉我的心，随着狂风升上了天空，平静地俯瞰着自己，审视着自己。
　　男人应该是什么样的？女人又应该是什么样的？
　　男人应该是坚强的，坚强到足以给他的女人以安全感；男人应该是有责任感的，这样可以给周边的人群带来稳定；男人应该是智慧的，能够看清事物的发生与发展，不致在前进中迷失；那么男人温柔呢？男人的温柔只能是坚强的附属品，失去坚强的温柔的男人就不能称其为男人。
　　那么女人呢？
　　好女人都在男人的心里。
　　上帝就是为了众生中的每个男人而创造的女人。男人享受了他的女人的优点，就得包容她的缺点。
　　对于生活，上苍是绝对公平的。生活既然给予了我们许多，我们就要平静地面对它的一切。我们既然可以享用美妙的月圆之夜，为什么不能忍受这纷乱的风雪之夜呢？
　　我在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。
　　多么漫长的寒夜啊！
　　
　　八、 圆满的下板寺——朋友们来干一杯！
　　
　　今天我们要下撤到下板寺。
　　顺着山脊侧切的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。熬过一夜之后的心情有些振奋。我和冲云始终走在前面。
　　过了大爷海，经过一个不长的爬升，在中间休息之时，吃惊地看到驴皮肩抗着两个大包在后面吃力地赶上来，而老妖也把自己的包放在我们看得见的垭口上，去接后面的人了。
　　原来，那木错和猫猫拉在后面走不动了。
　　再不抓紧，我们还要在山上耗一夜。
　　大家没有多说什么，默默地把两人包中的辎重尽量放到自己的背包里，江湖的背包上，还骑了一个空包，高出头顶一大截，样子十分悲壮。
　　时间对于我们来说真是不多了，只有默默地赶路，并希望后面的人尽量加快脚步。
　　在文公庙，分队的方案由于老妖的坚持而最终被否决了。
　　剩下的只有继续地傻走。
　　小文公庙，老乡说下山的路还有2个半小时。此时的时间是下午2:30，而下板寺到汤峪的末班车是5:00。
　　时间！时间！时间对于我们来说真是太宝贵了。
　　只有让体能好的人先到下板寺截住车等大部队，才能保证我们按期下到汤峪。
　　以后发生的事情，我只记得我的双膝在下台阶时被巨大的冲力撞击得生疼。　　已经进入旅游区了，我们挤过熙熙攘攘的游人，我们在同时间赛跑。
　　我们终于如期赶到了下板寺。
　　当我、驴皮、冲云手中的啤酒瓶碰在了一起的时候，大家都舒心地笑了。
　　这就是我要的：享受美好的现在、忍受痛苦的过程。
　　朋友我所欲也！
　　美酒我所欲也！
　　归来的路上小方问：金书，下一站去哪？
　　坦白地说，我不知道下一个五档挂在哪，但我可以肯定地说：太白山不是我的终点！
　　
　　后记：
　　
　　惊闻绿野的农人遇难，不知与我们同行的冲云是否与他相识。
　　在山上，我和冲云还探讨过关心蹬山与生命的问题。冲云比喻说蹬山好似当兵打仗，新兵时不知轻重，当看到身边的人纷纷倒下时，才知道害怕，才知道这事早晚得轮到自己头上，才知道要尽可能地保护自己。而这时候新兵也就变成老兵了。
　　不想回到北京这话就被农人印证了。
　　因此，户外活动分级就显得更为重要了。而且由于小团体不可避免地存在，还应制定出相应的户外活动公约。努力将不必要的风险降到最低。
　　老天保佑，这次太白之行还算圆满！
　　　
　　特别提出：
　　
　　1）对前凸无量表示一万分的感谢。“舒服不过倒着”，29日太白队的人在舒服的同时，肯定已经有了一万分的感谢了。无量佛！再次感谢、感谢！
　　2）对初次相识的周一MM、卡卡JJ佩服得五体投地，她们堪称女中豪杰（本来这话应该是捧协瓢把子妖婆来说的，因为担心……哈哈，我来说了）。
　　其他的佩服就私下里说吧。
　　3）拔仙台神仙之夜是老妖和妖婆8周年婚庆，被我们代表小站拆协无情地拆散了。妖婆一定郁闷很久，找机会自己补上吧！
　　4）驴皮做为队长，尽心尽责，多次到达后返回协助体力弱的人背包。并审时度势，使我们这帮乌合之众成功登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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